隔离


2022.1.11

  从妇幼保健院新院的大门进来左转,有一栋新修的大楼,乘电梯上三楼的一号房,就是我的隔离病房,房间大约二十五平,有一间卫生间,一张一米二的单人病床摆在中间,正对面挂着台电视,电视顶头放着个光猫,卫生间没有热水,有一个蹲便加水槽。
  朋友说:就你这样成天在国内乱跑,早晚被隔离。
  这一论调终于在近日得到证实。
  去年,《世界文学》多集撰“疫情文学”的专辑,我实在不怎么爱看这一部分内容,因为它们过于日常和琐碎,像是看居家学生的日记,没什么营养还婆婆妈妈,总思索关禁闭不就是不能出门的居家生活,与懒床好几个周末别无二致,有何可写的?
  直到我自己被隔离,我才明白记录隔离生活的诉求不在于它有没有乐趣,而在于它是否异于平常,就算我们一如既往的从早晨醒来,一样的重复周末的生活、甚至更怡然自得,但日子是不同于以往的,生活的改变不在于世界产生了什么变化,而在于我们意识到了什么变化。我也预判如此,所以在社区被告知集中隔离的时候,一面缅怀年前的五台山大明湖和冰雪大世界,一面则抱着对隔离这种新奇体验的憧憬,在半推半就的矛盾心态中上了救护车——带上了一大包零食和我的电脑。
  可我忘记带毛巾和刮胡刀,等我“坐完牢”,大致跟天桥下的流浪汉一个造型,怕是见不得女人。
  最令人痛苦的不是无法洗漱沐浴,而是在这个寒冷的冬季,没有取暖器,再因疫情防控的需要,中央空调也被关闭,这可愁坏了我这个刚从北方回来的人儿,坐在房间里一点也不比在零下十度的北京吹冷风来得强,完全不想从被窝里钻出来,可若当真躺上一天,手腕上的手表得提示我无数次:再不运动就不健康了。所幸现代还有keep这类app,总归不至于在隔离期间全无运动,饭来张口吃喝不愁,活像个被圈养的猪,关禁闭的垃圾制造机。
  隔离餐的味道一般,顿顿不同,食材还算不错,我猜是妇幼保健院的食堂餐,每天收四十的餐食费。
  除去早上八点,中午十二点和下午六点的送餐,上午十点和晚上八点的核酸、测温时间外,是看不见任何人的,没人告知我隔离结束的时间,没有任何与人的交流。隔壁病房的大哥可能是闲得有些无聊,大白天扯开嗓子唱歌,一股山西民歌的味道,让我知道他是为何会被隔离的。
  众所周知,医院的病房抄袭学校,喜爱在门上设个探望窗,我在无聊的时候就会把头伸过去,看看空无一人的走廊和走廊天花板的摄像头,像是关在笼子里的动物和监狱里的囚犯,不由得想起“铁窗泪”三个字来,我得忘却五台山和大明湖,老老实实的坐下来,最好是看看书。
  我大概不会被关上十四天,若真关半个月,等我“出狱”的时候恐怕真能写完一本书,这算是好事,毕竟近来我难得拥有过如此连贯的十四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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